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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、奶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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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、奶鹽

在他壓低身子湊近時,木質清香和古巴雪茄的淡淡煙味,瞬間盈滿蘇稚杳的鼻息。

男人自身的魄力和山一樣傾倒過來,蘇稚杳的心情頓時在冷靜和急促之間反覆橫跳。

當時,蘇稚杳最先反應的是。

這人又在使壞給她下套了。

什麽給她兩個選擇,肯定還是他的陰謀詭計,就等著她自投羅網。

蘇稚杳想著這回不能再上當,摒棄雜念,定定回視他眼睛,柔柔一莞爾:“要你。”

她笑起來總是像一杯酒,散發著醉人的氣息,在人眼前晃晃蕩蕩,風情萬種藏不住,偏偏那眼神又純良得不成樣子。

好像世間最難得可貴的機會擺在面前,都不及和他吃飯重要。

四目相視,在無人知曉的瞬間,賀司嶼微微屏了下呼吸。

但他已經是閱過千帆的人,這種假話太容易識破,沒必要沒當真,他只是多凝視了她一會兒,輕哂,緩緩直起身,雙手抄進褲袋。

“蘇小姐可以回去了。”

“那我們約哪天一起吃飯?”蘇稚杳直接和他約時間。

她歪仰著臉,望著他笑:“明天好嗎?”

賀司嶼神情淡然:“沒空。”

蘇稚杳嘴角沈了沈,但她很聰明,一點就通,深刻銘記他那句“籌碼藏深些,別太實誠”,於是沒追著要答案,否則顯得她多在意,太殷勤就註定被動。

往原木桌掃一眼,那兒有支鋼筆,但沒多餘的紙,她想也不想地松開頭上的絲巾解下,長發柔順散開,呈微卷的弧度披散在她肩背。

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是好看的。

或許淩亂的樣子在男人眼裏會更心動。

蘇稚杳拿過鋼筆,彎著腰俯身到桌面,在絲巾上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,再疊起絲巾,面向他。

她伸出一根手指,勾住他西裝外套胸前的口袋,將絲巾齊整地塞進去後,用掌心輕輕撫平,隱約感觸到他胸肌的結實。

明明是很暧昧的動作,可她擡起臉時,眼底半分冒犯都沒有,那雙桃花眸清明似水晶,揚起純凈的笑,輕聲對他說:“那等你有空,記得打我電話。”

賀司嶼垂下眼,先是瞧了眼自己身前口袋露出的那一小截杏白色絲巾,目光再掠到女孩子笑盈盈的臉上。

有幾縷不聽話的頭發,稍顯淩亂地彎曲在她頰側,不自知的風情中帶出美感。

賀司嶼靜靜看著她,不欲其亂。

蘇稚杳卻沒和他長久對視,觸一眼便錯開,笑意不減地噠噠噠小跑向樓梯,人一拐,消失在半面玻璃隔墻後。

以為她走了,賀司嶼低頭正要抽出那條絲巾,忽地又見她手指攀到墻邊,探出腦袋。

“你會給我打電話吧?”蘇稚杳躲在墻後,堪堪露出一雙半信半疑的眼睛:“可別忘了……”

賀司嶼沒想占一個小姑娘的便宜,既然要走了她的鉆石,該有的補償也沒打算賴。

只是她要的補償特別,不要錢,不要人情,偏要他請吃飯。

賀司嶼憊懶地瞅了她一眼,手落回褲袋,回身踱步向座椅,淡淡敷衍一句:“盡量。”

蘇稚杳笑了,心滿意足離開。

-

之後幾日,蘇稚杳都沒接到賀司嶼的電話。

倒是童茉冤大頭一億拍下鴿血紅寶石項鏈,和她為粉鉆開罪賀司嶼還專程被帶去道歉這兩件事,在圈子裏傳得沸沸揚揚。

那些天,名媛群裏清一色的安慰。

【杳杳沒事吧?賀司嶼有沒有為難你?】

【那晚你突然和他搶粉鉆,可嚇壞我們了,你是不知道,賀司嶼這人空有一副好皮相,骨子裏很陰暗的】

【是啊,他連生父都能陰……他父親原本有個胞弟,二十年前火災意外死亡,現在好了,他父親也進去了,賀家父輩就剩個沒威脅的賀榮了,瞧這奪權的手段,一般人真做不出來】

【我還聽說他親弟弟就是因為他從小廢了條腿,得坐一輩子輪椅呢,不曉得真假,總之我們還是離遠了好】

……

不知有無誇大其詞,關於賀司嶼的謠言,她們聊得逐漸離譜。

蘇稚杳看著這一片片虛假的關心,毫不懷疑假如她真和賀司嶼結仇,她們會立刻和她劃清界限,獨善其身。

她先回覆說沒事,都解決了,然後旁若無事般揶揄地回:【姐姐們都這麽怕他嗎,上回你們還說想被他壓在身.下呢】

【哎呀,有句話說得好,不怕反派壞,就怕反派長得帥,一米八八身材有型的男人,擱誰不想試試?】

【美得你,夢裏想去吧!】

【哈哈哈哈哈……】

大小姐們開始笑鬧不停。

有知情者說起童茉:【你們聽說沒有,那晚童茉回去後被她爸停卡了,那塊鴿血紅寶石市價一千五百萬頂天,她叫了一億,真夠缺心眼兒的,去年童氏高層大換血,融資本來就很艱難了,她這不是妥妥的坑爹嗎!】

【活該唄,她非要搶杳杳喜歡的東西】

【誰讓小程總眼裏只有我們杳杳,這下得了,感情沒得到,臉也丟光了,她現在就是個笑話】

……

得知這些,蘇稚杳不是沒有動容。

她並非賀司嶼,做不到完全心安理得地使壞,看到童茉的下場時也會思考,是不是自己過分了。

但事已至此,也沒辦法,難道要她再花一億把紅寶石買過來嗎?那太傻了,她只是良心未泯,又不是大冤種。

蘇稚杳沒再管這事兒。

她的心思都投到手機上去了,在琴房練琴都不怎麽專心,時不時就要看一看手機,反覆確認沒有靜音。

小茸盤腿在地毯坐著,看她連續幾天無數次拿起手機又放下後,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:“杳杳在等誰的電話嗎?”

蘇稚杳驚奇:“這麽明顯嗎?”

“……”小茸想說她是近視,不是瞎。

懷疑是信號太弱,蘇稚杳頹頹喪喪地舉高手機:“說好有空就給我打電話的,都一禮拜了,他怎麽還不找我!”

小茸沒見她如此期待過誰的電話,被勾起強烈的好奇心:“杳杳等的是誰呀?”

蘇稚杳張了張嘴,無從解釋起。

總不能直接告訴她,自己真的不知死活地去勾搭賀司嶼了吧……

蘇稚杳抿抿唇,啪得一下,把手機反蓋到鋼琴上,惱聲嘀咕:“一個老壞蛋。”

小茸滿臉問號,但見她坐回身去翻五線譜,準備要接著練琴了,就沒多問。

耳邊琴聲音音細韻,小茸享受地聽著,一邊感嘆她們家杳杳小小年紀琴技就達到這般水準,簡直是小天才,一邊繼續刷自己的微博。

幾分鐘沒看,熱搜上赫然出現了眼熟的名字。

【賀司嶼蘇稚杳不合】

位居榜首,詞條後跟著一個“爆”。

小茸瞪大眼睛,當是那晚拍賣會的事在網上發酵了,連忙點進去看,沒想到是聖誕節那天電視臺專訪的節目播出帶來的熱度。

【@扒圈大鵝:#賀司嶼蘇稚杳不合#京市衛視兩大頂梁柱訪談節目《安嵐說》《財經簡史》收視創雙高,當期受邀嘉賓分別是蘇氏集團千金蘇稚杳,和國內頂尖財團控權人賀司嶼,節目播出後觀眾紛紛表示兩人不合拍,互相排斥,看不順眼,究竟是怎麽回事呢?大家都看過節目了嗎?[狗頭]】

營銷號引戰的意圖藏不住,小茸戴上耳機,播放這條微博下剪輯過的節目片段。

視頻裏,蘇稚杳一身香檳粉緞面連衣裙,蕩漾著感染人心的笑容,溫溫甜甜的聲音響起:“當然是喜歡陽光暖心的大哥哥了,最好是和姐姐你一樣溫柔體貼的……不會有人喜歡冷冰冰又愛擺臭臉的吧……”

下一段視頻切到《財經簡史》的訪談畫面,也是接近采訪尾聲,都掌握了流量密碼,男主持人簡佑隨意而大方地問到感情問題。

灰皮沙發上,賀司嶼搭腿靠著,西服熨帖,皮鞋鋥亮,面無表情地淡淡道:“沒興趣,目前也沒有成家打算。”

兩段視頻的背景落地窗後,是同一片霓虹彌散、雪絮洋灑的城市夜景。

視頻下的評論非常熱鬧。

【我去,小貂蟬和賀老大,京臺的經費在燃燒……】

【救命!她好像知道自己很美!】

【杳妹笑起來美哭我!妹妹喜歡什麽顏色的麻袋,粉色的好不好?】

【賀老板借我點錢,我欠鈔:D】

【樓上的?上去丟人吧你!】

【這不就是現實版小公主與黑老大嗎!一個笑得我合不攏嘴,一個帥得我合不攏腿!嗚嗚嗚可是我的cp怎麽剛磕就be了!】

……

一刷新,有條評論坐火箭似的分分鐘被頂上熱評:【你們瘋了吧?兩人都不是對方的菜……而且居然還有人不知道賀老板是不近女色的事業瘋批嗎?這對千萬別磕,他倆不合是真的,szy前段時間還在拍賣會得罪過hsy,現在井水不犯河水就不錯了,小道消息,來源可靠:)】

此條下不少回覆情緒激昂,撕心裂肺地表達他們突然被be美學傷到的痛。

當然其中不乏關於蘇稚杳的惡評。

【頂,終於看到家人了】

【還當之無愧的鋼琴公主呢,除了漂亮,她有什麽成就嗎?存在的意義是什麽?】

【鋼琴業餘玩玩就算了,論專業大可不必,都簽程娛傳媒了,不如直接混娛樂圈,有程大公子在還愁沒資源嗎】

【節目唯一請過的花瓶,心疼安嵐,采訪資本公主一定很憋屈,只能昧著良心誇】

【醫美優秀作品[微笑]】

【裝什麽清純玉女,誰不知道她在京圈被男人眾星捧月圍著轉,私下玩得很野吧,這下好了,得罪了港區這位,要完犢子嘍】

……

小茸看得窩氣,深深皺起眉。

她家杳杳前途無量,未來一定是最優秀年輕的鋼琴演奏家,而且天生麗質。

經驗告訴她,這些虛假惡評包括這個詞條,肯定都是那個叫童茉的惡毒女人,又買水軍黑杳杳,畢竟那晚她剛被杳杳擺過一道。

小茸手指劈裏啪啦按著手機回懟,滿腔怒火燃燒,細胞都在用力,最後因罵人詞匯量匱乏,只艱難擠出一句:【有沒有姐妹要拼夕夕水果群啊?】

結果搶占了熱評第一。

小茸正撓頭不知所措,一刷新,發現那天負責采訪蘇稚杳的安嵐老師更新了個人微博。

【@安嵐:與杳杳線下初見,和傳聞中一樣,落落大方,明美動人,甜而不膩,像燦爛的小太陽,那晚的采訪很愉快,愛笑的女孩兒,未來可期!】

安嵐以尖銳和真性情在主持界名聲大作,她向來只轉發官方的節目微博,從未特意為嘉賓單獨發過,這一舉動,非但表示了自己真心喜愛這個小姑娘,還直接打了惡評的臉。

小茸心裏爽快得想鼓掌。

這澄清可比她的拼夕夕水果群高明多了,不愧是安嵐老師,人真好。

小茸在一旁獨自演繹了一場豐富的內心戲,蘇稚杳完全不知情。

練完一首李斯特,蘇稚杳始終找不對情緒,將近正午有些餓了,她索性起身戴上圍巾和貝雷帽,剛想告訴小茸自己想吃國貿的惠靈頓牛排,讓她訂一下西圖瀾婭餐廳,一回身,卻見小茸低著頭看手機,比她彈琴還要入神。

“杳杳你看!”小茸突然擡頭,手機猛地伸出去,憤憤不平地說:“童茉又買營銷黑你了,還造謠你和賀大佬不合呢!”

蘇稚杳接過手機滑了兩下。

看到那句“都簽程娛傳媒了,不如直接混娛樂圈”時,她眸中顯現過一絲波瀾。

其他的倒是都見怪不怪。

她甚至覺得熱搜的詞條真不錯,和賀司嶼公認的不合,正好掩人耳目,這樣她悄悄接近他,就算被看到,別人也不會輕易起疑。

如果她的小心思被爸爸他們發現,那目的是要落空的。

“替我訂下午茶給電視臺全體工作人員,安嵐姐那份午後你親自去送,不用說感謝的話,表示合作愉快就好。”

蘇稚杳把手機遞回給小茸。

這類人情世故她從小耳聞目濡,懂得如何還情面讓雙方都舒服。

半小時後,司機開車到華越國際。

國貿就在對面,但這時間點是行車高峰,道路擁堵,再調頭需要很久,蘇稚杳幹脆下車,準備走過去。

忽然,一片雪落到臉頰,涼絲絲的。

蘇稚杳不由楞住,仰起臉,半陰半晴好幾日的天空,在這一刻飄起了小雪花。

有如一種預兆,當她再低回頭,男人便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裏。

他剛從車上下來,走向華越國際,人群中他永遠都很顯眼,氣質漠冷,身形頎長,壓不住西裝下的一身反骨。

蘇稚杳眸光一亮。

“下雪了,杳杳你快到樓下躲躲,我回車上拿傘。”小茸做事雷厲風行,話落就要走。

蘇稚杳果斷叫住她:“我很餓了,你先過去點餐,雪還小,傘我自己拿。”

小茸沒起疑。

等小茸走遠了,蘇稚杳迅速跑回車裏拿傘。

賀司嶼一身深灰色商務大衣,版型挺闊,戴著黑皮手套,手機貼在右耳畔,左手垂在身側,邁著步子往華越大廈的方向走。

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什麽,他眸底有不耐的神色劃過,低沈回以粵語:“祖父,公司我話事,有分寸,你冇去理。”

賀司嶼聽著手機,無可無不可地應著。

電話裏,老人氣息濁厚而不虛,話音不乏威懾力和精神氣:“其他事由你意,我唔理,但你如今坐在這個位子,身邊冇女人,久唔成家,唔得(身邊沒女人,遲遲不成家,不行)。”

賀司嶼蹙了下眉。

倏地,迎面而來一個纖細的身影,透明傘面出現他眼前。

賀司嶼始料不及,頓住腳步。

這把傘升上去,遮過他頭頂,重新露出傘後的視線,他凝眸看去。

傘下,出現一張瓷白俏麗的臉。

女孩子穿著松石青色呢面大衣,貝雷帽毛絨奶白,弧度淺淺的長發撥在兩邊。

天空飄著雪,灰白陰冷,但她仰著臉,和他共撐一把傘,對他笑得煦暖又明媚。

賀司嶼有短瞬的意外,不過兩秒就面色如常,平靜地同電話裏說“日後再講”,而後把手機遞給身後的徐界,看向面前的人。

他高出太多,蘇稚杳握著傘,高高舉在彼此之間,見他電話結束了,才出聲喚他:“賀司嶼。”

“怎麽?”他並無特別的表情。

“你最近都抽不出空嗎?還是故意騙騙我的?”蘇稚杳不答反問,語氣含著無傷大雅的嗔怪,看著他眨也不眨。

賀司嶼沒應聲。

倒是徐界見狀,主動開口解釋:“蘇小姐誤會了,先生前幾日回了趟港區,又飛美國,才回來,飛機剛落地。”

蘇稚杳醒悟,怨念一掃而空,眉眼重新染上笑:“這樣啊,那今晚我們一起吃飯?”

賀司嶼靜默了會兒,擡手示意徐界先過去,徐界頷首,離開去向大廈。

他眼風掠回到她的臉,不鹹不淡道:“千方百計接近我,蘇小姐有什麽目的不妨直說。”

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似有穿力,一個眼神,就好像把她看了個透徹。

蘇稚杳心怦地一跳,輕咳一聲掩飾心虛:“我沒有,就是……”

他目光垂下,直直盯著她。

蘇稚杳不敢對視,斂著下巴期期艾艾,如果視線能造成傷害,她現在肯定已經千瘡百孔了。

“嗯?”

蘇稚杳悄悄咽了下,怕他再進一步逼問,她要露餡,於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思,咬著牙一擡頭:“就是鐘意你,想和你交朋友不可以嗎?”

四目交匯,有碎雪吹落在他短發,沾到她眼睫,蘇稚杳屏息,幾乎能聽到自己重重的心跳聲。

感覺下一秒,他就要戳破她的謊言了。

一時無聲。

寂靜良久,賀司嶼冷不防扯了下唇,加諸她身上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。

“蘇小姐不是喜歡溫柔體貼的?”

賀司嶼頭往下低了些,嗓音緩緩的,隨之沈下:“找錯對象了吧?”

空氣又是一剎靜止。

男人灼熱的氣息混著凜冽冷風中的寒意,一湊近,蘇稚杳就清晰地感受到了冷燙交織的危險。

她應付專訪的話,他居然都知道了……

不過也正常,就算他自己不關心,但有關他的資訊徐界肯定都會事無巨細告知。

蘇稚杳努力回想自己那天還說過什麽,得出結論,他完全是她所表達的理想型的反面案例。

她花了幾秒鐘拼命思考,實在編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。

最後毫無底氣地回眸,覷著他,小聲:“如果我說後面還有一句……你信嗎?”

賀司嶼虛瞇了下眸。

蘇稚杳扮乖,彎起眉眼朝他笑,牙齒潔白又整齊:“是賀司嶼的話,就另當別論!”

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的笑容很有沖擊力,每回一笑,都能讓人狠不下心,無可詬病。

再逼她下去倒顯得是他小題大做了。

賀司嶼淡嗤一聲,直回身去。

他的壓迫一撤,蘇稚杳頓時舒了口氣。

信或不信都不重要,他沒再追咎就好。

“你這麽忙,這頓飯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上,今天先請我喝杯咖啡意思意思,不過分吧?”蘇稚杳眨眨眼。

她指著國貿方向的咖啡館,看著很通情達理:“很近,你看,就在那兒。”

賀司嶼見識過她的難纏,沒直白拒絕:“我的錢包在徐特助那裏,蘇小姐喜歡咖啡,稍後我派人拿些最高品質的巴拿馬紅標瑰夏,送給你。”

蘇稚杳清澈的眸光流轉,一臉心思單純:“可我現在,只想喝那家七十美金的St Helena.”

她一肚子的小九九,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和他見面的借口。

深著笑意說:“我可以先賒給你五百塊。”

賀司嶼挑了下眉,目光向下打量著她,頃刻後,他唇角忽地一提:“蘇小姐,算盤可以不用打得這麽響。”

經歷過剛剛的膽戰心驚,這會兒蘇稚杳沒有被說破心思的尷尬,反而坦蕩蕩地,輕輕笑出一聲。

起風了,晶瑩的小雪飄飄灑灑,隨風落下來,又有幾朵雪霜,附著在他的額發和眉梢。

蘇稚杳隔著皮手套,握住他一只手腕,把他拉近自己,溫溫柔柔地說:“你站過來點兒,都淋到了。”

女孩子力氣綿薄,她施加在他手腕的這股微末的力道,不足以使他動搖。

但賀司嶼還是順著這個力往前近了她半步。

就如同當初晚宴時,她溫順由他捏著腕,在他左邊的椅子一點點坐下來。

兩人擁擠在小小的女士透明傘下,距離近到這程度,憑空叫人生出點錯覺,好像能感覺到對方身體的熱意。

蘇稚杳手伸過去,指尖夠到他發頂,動作輕輕緩緩,仔細拂去落在他額發的白,手落下時經過眉梢,虛撫一下,帶走殘留的一片碎雪。

長發在風中軟軟地揚起幾絲,沾到她臉頰和柔潤的嘴唇。

賀司嶼不低頭也不閃躲,目光靜靜垂著,看她一門心思為自己拂去風雪。

“你老叫蘇小姐,多見外啊。”她柔聲柔氣地說著,收回手,望進他黑眸:“我叫蘇稚杳。”

“稚氣的稚,杳無音信的杳。”

蘇稚杳嘴角翹起漂亮的笑痕,意興盎然地歪了下腦袋:“你叫一聲,我的名字。”

多年克制,除非是賀司嶼自己懶得裝,要不然誰都別想通過表情看穿他心思。

比如此時此刻,他神情始終寡淡,壓在喉嚨裏的嗓音低沈,滾動著顆粒感。

“這是命令麽?”

賀司嶼眸色深深,又說:“沒人敢命令我。”

他言辭涼薄,但語氣並不顯狠,蘇稚杳哽噎了下,倒也不懼怕。

只將笑意一點點斂下去,語氣哀哀怨怨,明明是在怪他,卻又表現得很無辜:“就只是叫名字而已,又不是讓你娶我,你都這麽不願意嗎?”

賀司嶼瞥著她,壓了下唇。

蘇稚杳低下頭去,奶栗色的眼珠滴溜轉,再擡眸看他時,眼底又恢覆了那股子機靈勁,帶著女孩子甜軟可人的嗓音,恰如其分地耍起無賴。

“叫我名字和娶我,你選一個。”

她賴皮得心安理得。

那天他就是這樣,說是談判,結果表面給她選擇,實際是在給她下套,總而言之,她學壞了也是被他帶的。

賀司嶼心情一瞬間變得啼笑皆非,鼻息逸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。

這到底是談判還是威脅。

“賀先生——”

一道耳熟的聲音突兀響起。

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,蘇稚杳驚駭之下倒抽了口涼氣。

蘇柏手裏握著一只白玉雕花的首飾盒,快步上前晏晏道:“聽說您今天和盛先生約在華越,蘇某過來,是想將這對粉鉆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蘇柏餘光掃見小姑娘的臉。

他驚楞:“杳杳?”

蘇稚杳躲不掉,只能硬著頭皮出聲:“爸爸……”

蘇柏看看自己嬌怯的女兒,又看看她傘下那個面目硬朗的男人,一時間弄不清情況。

當她又在惹事,蘇柏望向賀司嶼,態度誠懇:“賀先生,我家姑娘年紀小,不明事理,說話不好聽,您別介意。”

“倒也沒有不好聽。”賀司嶼難得有閑散的心情。

蘇柏瘆得慌,心裏捏把冷汗,試探問:“她今兒又和您說什麽了……”

賀司嶼睨了突然收斂的女孩子一眼,黑皮手套下的兩指撚住領帶的結,慢悠悠扯正。

“蘇小姐說讓我娶她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賀老板:老婆欠鈔:)

下章入V,接下來三天的更新時間為晚24點,不要跑空啦。

V後前三章評論都有小紅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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預收《一眼著迷(養成系)》文案↓

五歲那年,許織夏被遺棄在荒廢的街巷。

少年校服外套甩肩,手揣著兜路過,她怯生生扯住他褲腿,淚眼婆娑望著他,鼻音稚嫩。

“哥哥,我能跟你回家嗎……”

楞神片刻,少年嗤笑:“哪兒來的小騙子?”

那天起,紀淮周多了個粉雕玉琢的妹妹。

小姑娘溫順懂事,小尾巴似的走哪跟哪,叫起哥哥也是奶聲奶氣。

眾人眼看著紀家那不著調的兒子開始每天接送小姑娘上學放學,給她拎書包,排隊買棉花糖,犯錯舍不得兇,還要抱著哄她不哭。

小弟們:老大迷途知返成妹控?

十三年過去,紀淮周已是蜚聲業界的紀先生,而當初撿到的小姑娘也長大,成了舞蹈學院膚白貌美的校花。

人都是貪心的,總不滿於現狀。

就像許織夏懷揣著暗戀的禁忌和背德,不再甘心只是他的妹妹。

她的告白模棱兩可,一段冗長安靜後,紀淮周當聽不懂,若無其事挑唇笑:“我們織夏長大了,都不愛叫哥哥了。”

會意到他拒絕的暗示,許織夏心灰意冷,遠去國外做了三年交換生。

再重逢,紀淮周目睹她身邊的追求者一個接一個,他煩躁地扯松領帶,心底莫名郁著一口氣。

不做人後的某天。

陽臺水池滿是泡沫,紀淮周叼著煙,親手在洗一條沾了不知名汙穢的白色舞裙。

女孩子坐在高高的洗衣臺上,身上松垮著男人寬大的襯衫,纖細的雙腿懸空輕晃。

“吃我的穿我的,還要跟別人談戀愛,白疼你這麽多年。”某人突然一句秋後算賬。

許織夏面頰潮紅未褪,低頭咬住牛奶的吸管,囁嚅:“快洗,明天要穿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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